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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年年底的东瓯市中心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暴发户的气息。
在这个制造业与房地产业双双蓬勃发展的美好时期,全区的资金都在飞速滚动,新兴的中产阶级们不仅极度热衷于投资,而且消费水平也在飞速提升。基于东瓯市强大社会资本的诱惑,以及城市居民消费能力如同开挂般提升的刺激,一时间国内外各种知名或不知名的连锁品牌纷纷潮涌入东瓯市中心。在短短不到一两年的时间里,那些在中心区半新不旧的老街上优哉游哉存活了二三十年的老店,便成片成片地被充满现代时尚感的外来商铺取代。人们还来不及回味从九十年代残留下的时代气息,便在资本和政策的裹挟之下,懵懵然一头撞进了信息产业时代。
老房被拆、马路扩建、高楼崛起、产品迭代、生活节奏飞快,朝着全国现代化大都市目标大跨步前进的局面看起来那么美好,东瓯市宛如饕餮般吞吃着一切可以拉动城市gdp的资本要素,经济总量隐隐然已经超越国家重点扶持的甬州市,可谁又能想到,这片火树银花不夜天,其实已经是东瓯市经济十年绚烂的终点。前世这个时间尚在十八中的危房里埋头做卷子的秦风,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刚上了大学,东瓯市就被房地产泡沫和民间借贷危机给拖垮了。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投机的小老板太多,接盘的煞笔终于不够用了……
午后1点多,周珏坐在中心区学院路的一家“雍和豆浆”的店里,细数着从外面街上经过的百万级别的豪车。不远处,刚刚落成的东瓯医学院的附属眼视光医院外,则挤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求医问药的人群,他们大多穿得十分破旧,与眼下正充满资本元气、外表光鲜亮丽的东瓯市,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在周珏视线的斜对面,一个乞丐光着上半身,跪在一个积着脏水的小坑旁,背部高高隆起,明显是有着某些方面的身体残疾。在不到10度的湿冷环境下,他不停地给来往的人群磕着头。但大多数衣着笔挺的人,会装作无视地从他跟前径直路过,甚至走过他身前的时候,脚步会变得更快一些,然后无心地带起一点小水花,溅到那乞丐的身上。只有个别学生模样的孩子,以及外表看起来并不比那乞丐好多少的病人家属,才会弯下腰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微不足道的钢镚或者一张皱巴巴的小额钞票,轻轻放进他的碗里。
“唉……”周珏轻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来了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坐在桌对面的罗进和王佳佳,不由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周珏一眼。
然后马上又不约而同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更懒得去问,低头继续吃面。
周珏注意到两个人的动作,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几天时间,周珏过得异常忙碌,先是把糖风瓯味的整体经营情况排摸了一遍,然后得出的结论是,秦风这破店能一直盈利到现在,简直是天大的奇迹。在周珏的眼里,糖风瓯味的管理水平之lo,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从人员配备到日常管理,从市场营销到产品开发,从财务监管到利润分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所有的环节,到处都充满了漏洞。
尤其是店长这个岗位,周珏觉得王安的存在感甚至还不如摆在前台架子上的那只塑料招财猫,也不知道秦风每个月花4000块雇他是干嘛用的。所以周一当天过去,顶着高级私人助理头衔的周珏,直接就架空了王安。话说得很不客气,大致内容就是,您该上哪儿玩就上哪儿玩去,要不去厨房穿串或者到外面送外卖也行,好歹算个劳动力。
王安被周珏损得脸都青了,当天就怒而罢工,因为走得太急,连拐杖都忘了拿,然后飞奔出东门街,才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彻底痊愈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福祸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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